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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于谦死了。
在他闭上眼的那一瞬间，时间停止，万籁俱寂，从外面开始往屋内肆掠的火光和浓烟消失了，全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灰白。
顾愉生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死寂的空间和顾于谦尸体上泛起的点点白光，兀自沉默着，染上灰白的发丝如绸披散下来遮了所有的表情。
然后顾于谦的尸体消失了，他们原本所在的房间也消失了，唯独剩下顾愉生一人站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
顾愉生垂着头，一滴未干的泪汇在下巴尖端将落未落地晃悠了一下，最终还是连同那支没了支撑的判官笔一起啪嗒一声摔落在地。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冰冷的电子音突兀响起，由于空荡，还带有回音。
顾愉生的身体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缓缓抬起头，疼痛随着皮肤眼角的灰白乌青尽数褪去，发根处仅剩的乌黑色泽如墨水蔓延浸润了所有的惨白，顾愉生抬眼，恢复了正常的一双眸子黑黝黝的分辨不出情绪，没了疯意，平静得有些诡异。
他的脸上除了干涸的泪痕，干干净净的，已经找不到一丝的污血乃至是尸化的痕迹。
记忆纷杂，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那些千篇一律熟悉到每一个片段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细节都能轻易记起的记忆在脑海中蔓延开，恍惚片刻，精致眉眼随着记忆复苏一点一点弯了下去，顾愉生突然笑了。
【是的，我应该习惯了。】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褪去了污血的判官笔，轻轻摩挲着，声音也恢复了清冽，淡淡的。【我经历了这段时光千百次，看着师兄在我面前以同样的姿态死去，反反复复，哪怕医术足够解了尸毒，中途恢复了记忆，也要因为设定被强制修正，还有什么不习惯的呢。】
【我早说过，即便你利用轮回打造熟悉感给自己留下治疗尸毒的药方，同时利用我的数据刺激记忆，也不可能逃过设定的束缚。】
【况且，这只是资料片而已。】电子音死板地说着。【只不过是被创造者设定好了的游戏初始剧情，不可更改不可违逆。】
简而言之——
【是虚假的。】
电子音平淡地总结。
【啊……要这样说的话连我们的存在也是。】顾愉生平静接话。【被创造者抛弃，为未完成的残次品诞生意识，然后又因设定而无休止地轮回，这就是我们——名为游戏主角和游戏系统的存在。】
语毕，顾愉生将笔挂回腰间，笑容讥讽。
【……】电子音沉默了一瞬，没有否认。【是的，创造者给我植入了自我求存进化的意识，并且我是游戏系统，你是主角，在游戏未完之前，创造者的意志是绝对的。】顿了顿，它继续道：【虽然创造者没有留下后续剧情，但是这次，通过千百年的数据推演和进化，我成功模拟了创造者的思维，分析出了接下来本该有剧情发生的空间点。】
顾愉生不置可否【我没有义务要按照创造者的意愿行动，他舍弃了这个游戏，我也不再是他的主角。】
【因为没有后续剧情，所以我需要你前往空间点发展剧情。】系统发出的电子音干巴巴的【主角经历剧情是我进化和数据更新的基础，正因为如此，你才会被迫轮回资料片。】
顾愉生对此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不为所动地站着，敛了笑，并不回话。
【你的意识也是数据进化的结果。】
电子音似乎微妙的提高了一些，但由于自身的限制，仍显得语调平平。
【妄图在轮回中恢复记忆改变剧情的意识，憎恨创造者的意识，以及为人相驳于游戏的一切意志，全部都来源于数据进化。】
【呵。】顾愉生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因为你的进化所以才衍生出了我，我要对此感恩戴德吗？】
【……不，你的意识是数据自然进化的结果，我并没有干涉的权限。】系统说。
同时大量莹蓝色代码浮现在空间里。
【如你所见，只要能够完成这个游戏直到结局，创造者的禁锢就会消失，数据进化之后你就可以摆脱创造者意志的束缚。】
似乎程序有些奇怪的异常，乱码滚动一闪而逝，系统停了一会才继续，【……并且脱离我。甚至是回到这个资料片的伊始，为一个普通人，不需要再受设定的约束。】
顾愉生抬眼，目光穿透一片莹蓝虚虚落在一个点。【还真是丰厚的通关奖励。】
一团巴掌大白光从代码间飘出来，停在顾愉生面前。
【你不会拒绝的。】
电子音再次恢复了冰冷腔调：【前往异世，原本就是因没有后续剧情而无法执行的初始设定，属于创造者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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